CDF洞察 | 郑永年：内循环做得越好，外循环越会强化

CDF Insight（CDF洞察）是中国发展高层论坛推出的深度原创栏目，聚焦论坛财经、时政类重大议题。在世界面临第二波疫情挑战的背景下，香港中文大学（深圳）讲席教授、全球与当代中国高等研究院院长郑永年接受了本栏目独家专访。

郑永年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

CDF Insight：您认为第二波疫情是不是已经到来了？对于目前疫情对于全球发展的影响有什么预判？

郑永年：不同地区情况不同。我对中国还是蛮有信心的。一方面政府的控制能力、动员能力，管控能力强，另一方面社会有自觉，这两方面结合起来，我对中国的疫情控制是非常乐观的。

但是另外一方面，在美国、欧洲，第二波疫情已经成为事实了。

总体看，我比较悲观。疫情对经济影响已经很大了，欧美第二波是雪上加霜。社会抵触情绪很强大，更麻烦的是，他们没有反思。直到现在还有人说是中国的责任，要追责中国。

中国反思能力就很强。习主席曾指出这次应对新冠肺炎疫情，暴露出我国在重大疫情防控体制机制、公共卫生体系等方面存在的一些短板。我们要把这些短板补起来。

CDF Insight：在既有印象中，美国应该是比较具有反思精神的一个国家。

郑永年：但从反思到政策，再到成为现实，还要经过很多。我认为美国没有反思的原因在于：

第一，美国部分政治人物展现出的态度是经济比生命重要；第二，老百姓不接受严格防控措施，甚至有人用枪支维护自己不戴口罩的权利；第三，为了政治，在大选期间美国还在举行聚会、公众活动。

生命权和民主自由的理念没有什么关系，我认为美国此前发生的是人道主义危机。

CDF Insight：“十四五”规划建议稿中指出，中国面临的机遇和挑战都有新的发展变化，但仍处于战略机遇期。对这个判断您怎么看？

郑永年：我非常赞同。80年代开始的机遇期似乎是来自外界的，中国抓住了全球化。从80年代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，我们没有错过一个机会。

现在可以说我们在自己创造机遇。中国是全世界第二大经济体，最大的消费市场，也有相当的创新能力。

美国虽然鼓吹脱钩，但只要美国仍是资本主义国家，只要中国继续对外开放，我认为中美就不会完全脱钩。美国的政治能力、行政能力不能阻止资本的流动，所以美国逆全球化也是有限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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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DF Insight：“十四五”规划建议稿还提到了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。在这个过程中，中国应怎样继续做大国内的市场，怎样畅通内外循环，怎样应对保护主义，都是挑战。对此您有什么建议吗？

郑永年：我想首先谈谈内循环与外循环的关系。有人把新发展格局理解成要内循环不要外循环，说中国要封闭起来了，这完全是曲解。内循环实际上是说内需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越来越大了，这是一个基本事实。

中国的内循环越好，外循环也就越好。中国市场越大，对国际资本和技术越有吸引力。做好内循环就是为了促进外循环。

内循环潜力很大，五中全会提的要做大中等收入群体非常重要，这个群体就是消费市场。

现在提出扩大内需，是因为疫情和中美贸易战暴露出了我们的短板。在国际市场情况好的时候，短板表现不出来并不意味着没有危机，现在表现出来了，就需要应对。

国内国际双循环

CDF Insight：目前中国的国际合作和过去的40年有什么不一样?

郑永年：以前有国际市场存在，包括华为在内的一些企业都可以采购，但现在采购不到了只好自己原创。中国市场大、投入有回报，只要我们把知识产权保护好，还是很有吸引力的。

CDF Insight：在这种状态之下，外国企业或外方的资本起到什么作用？

郑永年：现在美国、日本等国想用行政或财政方法将企业吸引回国，但这种行动不会成功。

中国在很多领域是开放的，西方企业不想放弃中国14亿人口的市场，大部分都不会主动离开。资本就是为了赚钱，而不会有某种政治目的，虽然它会受政治影响，但其目的不是为政府服务。

另一方面，许多企业也走不了。例如德国、日本、美国的汽车行业本身已经在中国形成供应链，企业离开不可能将整个产业链也搬回去。

此外，由于中国土地成本、劳动力成本和环保意识提高，一些西方产业已经自然转移到了中国周边的国家，这在中美贸易战之前已经进行了。

因此，我们不必对资本的自然流动进行民族主义的解读，西方的贸易保护主义、经济民族主义也是有限度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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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去两年美国有6000亿美金流入中国资本市场，今年前十个月，尽管这两年中美进行贸易战，仍有2000亿美元流入中国市场。

中国的开放的潜力也很大，因为我国许多地方还没有完全开放，一开放就能改变西方资本对我们的看法。

现在华尔街和欧洲的一些西方资本对中国施压，但这并不是为了孤立中国，而是为了促使中国更加开放，从而从中赚钱。因此，他们同那些希望将中美关系推向美苏冷战形式的冷战派、强硬派是不一样的。

我们要推进改革，深化开放。把自己的事做好，就是对世界最大的贡献。中国经济增长提高一个百分点，就可以对世界带来巨大贡献。

CDF Insight：美国大选对目前中国对外开放和中国所处的国际环境的影响有哪些？

郑永年：无论谁当选，中美关系大的趋势都不会变。

美国现在对中国实行分化政策，中国也可以对美国实行分化政策，中国的开放是分化美国最有效的武器，对外开放就会将华尔街吸引过来。

中国对美国选举不感兴趣，谁当选不是中国人民说了算，是美国人民说了算。

采访 - 丝露

整理、排版 - 思彤

编辑 - 夏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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